 Chapter17洛可可藝術與新古典主義
17-1 啟蒙運動下的藝術新時代 十八世紀開始了啟蒙運動,人的思想被大量開發,他們對自己充滿信心,認為可以創造無限可能。英國在此時逐漸嶄露頭角,這與光榮革命(Glorious Revolution, 1688-1689),思想和言論受到解放有關。另外不論是工業革命、普魯士(Prūsa) 興起或美國獨立(1776),多少都影響了藝術的形式,只是不像政治或經濟一般劇烈改變罷了。十八世紀的人們希望在符合理性觀念的情況下有系統地、科學地將藝術整理和呈現,藝術的發展越來越專業化,例如:建築師負責設計,工程師負責工程;這也使得之前所統稱的「大藝術」,如建築、雕刻,越顯衰落,而「小藝術」,如繪畫和應用藝術,則日益興盛。隨著時代和觀點的不斷演變,在後期的繪畫主題中,個人內心的環境和情緒波動勝過了英雄式的歌功頌德和華而不實的多餘裝飾,他們將不夠純淨完美的事物通通表現出來,甚至故意營造醜惡,藉以描寫自身的痛苦和激動,初期啟蒙運動的正面樂觀已經消失不見,充滿血和淚的新時代誕生。
17-2 學院派的成立 成立於1648 年的法國皇家繪畫雕刻學院(Academie Royale de Peinture et de Sculpture,一般稱法蘭西學院),希望藉由學院的創立以掌握法國藝術的發展走向。1666 年起設立「羅馬獎(Prix de Rome)」,以歷史畫(History painting) 為評選主題,被認可的優秀作品則可展示於年度的沙龍(Salon) 中,這是藝術家可以提升地位,並受到世人關注的少數機會之一。但這種評選方式也代表官方的立場主導了美學品味和藝術家的前途,因此為不少人詬病,甚至在法國大革命時期,關閉學院就是革新派人士的首要目標之一。不少學院中的人物都是新古典主義的代表畫家,他們規律、諧和的畫作正適合法蘭西學院的需要;在革命過後,學院的限制力降低,十九世紀的藝術風格更趨多元化,但十七、十八世紀的法蘭西學院對法國藝術的影響力之大,仍是不容忽視的。
17-3 自由放縱的洛可可藝術 洛可可(Rococo) 一詞原意指鑲嵌在巴洛克人工山洞上的貝殼,帶有些許諷刺意味。巴洛克旨在撼動他人而非取悅他人,是凡人所無法達到的標準。在路易十四過世後產生的洛可可,則可謂是反風格的藝術,他們以輕鬆的態度處理藝術,並嘲笑巴洛克式的壯偉是粗放苦重的東西。洛可可追求的是放縱與享樂,偏好小巧優雅的尺幅,喜愛曲線勝過直線,喜愛圓形勝過方形。當時的貴族或政治家喜歡在客廳,也就是沙龍(Salon) 中社交聚會,如德.特洛伊(Jean-François de Troy, 1679-1752) 所繪的〈朗讀莫里哀的作品〉(The Reading from Molière,約1730,畫布,油彩,圖17-1),所呈現的場景,因此他們對家中的裝飾格外注重:不對稱的漩渦形或貝殼形圖案,佐以柔和如粉的色彩,精巧輕薄地在室內延伸,牆壁彷彿失去了重量,隨著舞蹈延伸波動。洛可可風格經常展現在庭園布置、室內裝飾、絲織品、瓷器與漆器等方面,它存在的時間十分短暫,但卻是藝術中少數享有真正自由的時間。
洛可可源自於法國,同時也在法國最為盛行。當路易十四鞏固了法國在歐洲的地位後,他們的語言、文化、儀態與藝術都是周遭各國的典範,洛可可遂成為風靡於十八世紀歐洲的藝術。儘管受到自然主義流派和啟蒙主義者的反對,洛可可藝術依然風靡了四十多年,直到法國大革命(1789-1799) 前才逐漸衰微。洛可可繪畫的特徵是色彩清亮、線條彎曲柔和,看似隨意,整體卻又十分精緻。代表畫家有法國的華鐸(Antoine Watteau, 1684-1721)、布雪(François Boucher,1703-1770)、夏丹(Jean Baptiste Chardin, 1699-1779)、福拉哥納爾(Jean-Honore Fragonard, 1732-1806) 等等。建築物則以法國巴黎蘇比斯府邸(Hôtel de Soubise) 的沙龍,以及德國慕尼黑近郊的阿瑪林堡宮(Amalienburg)「鏡廳」(The Hall of Mirrors,設計者:伯夫杭(Gabriel-Germain Boffrand, 1667-1754),1737-1740)為代表。這間房間看起來像是由魔法變出來的,盤旋在牆壁上的裝飾顯得生機盎然,光線從反映在鏡中的高大拱形窗戶流入,無一處不是精心設計。
1.華鐸(Antoine Watteau, 1684-1721) 華鐸的畫作其實一直保有道地的法蘭德斯畫風。他在看到魯本斯的作品後深受感動,這也是他後來描繪宴遊景象的靈感來源。但無論是多麼縱情浮華的場面,在華鐸筆下都有種無以名狀的傷悲,彷彿這樣的歡樂在不久後就會煙消雲散一般,一般相信這與他在成年時就被告知得到肺結核的事實有關。後來他的地位越來越高,宴遊風格幾乎可作為洛可可時期的代表,卻在37 歲英年驟逝;其學徒完全仿製他的技巧,然而畫不出華鐸特有的氣質。他所畫的〈舞會〉(The Dance,1717-1718,畫布,油彩,圖17-2),又名〈威尼斯的園遊會〉,便是將穿著時尚華服的貴族王公及其歡聚宴遊的景象,以沉鬱的詩意展現。
2.布雪(François Boucher, 1703-1770) 1734 年布雪獲准進入法蘭西學院,承接了許多舞臺、裝飾和織錦畫的設計,在他的作品中,色調與光源處理手法柔膩,又擅長繪畫具有中國風味的題材。之後他的才華獲得路易十五的情婦龐巴杜夫人賞識,成為法蘭西學院的院長,聲勢如日中天。布雪的作品充滿歡愉、肉慾的官能美,胴體皆如凝脂滲粉,甜膩又引人垂涎,反映出貴族的奢靡。但這樣膚淺耽樂的畫風,直至今日仍有人支持、有人反對,導致紛爭不斷。其代表性畫作有〈海克力斯與奧法莉〉(1735,畫布,油彩,圖17-3),海克力斯是有名的大力士,奧法莉是利底亞(Lydia) 女王;通常布雪會在畫作中留下更多的想像空間,只以部分作品表達歡欣的情慾快感。
3.夏丹(Jean Baptiste Chardin, 1699-1779) 夏丹於1728 年進入法蘭西學院,他嘗試一種嚴肅但不感傷的家居人物畫,風格樸拙優美、堅定渾厚,有種強健的感性,和洛可可甜膩的風格極不相同,但卻受到富人的激賞,可能是提供了其驕縱生活一種有趣的對照。社會對他的評價很高,認為他十分擅長色彩和光線的掌控,連狄德羅(Denis Diderot, 1713-1784) 都說:「啊,夏丹!你在調色盤上調的不是紅色、白色和黑色,是物體的實質;你用筆尖畫出並固定在畫布上的是空氣和光線。」作品〈女家庭教師〉(The Governess,1739,畫布,油彩,圖17-4)中的女家庭教師責備著孩子,這樣的教化模式暗含一種屬於上層階級的道德訓誡。夏丹經常被稱為中產階級的畫家,但他的畫中有種神奇的感召能力,描繪的道德禮法能同時被上流階級接受並歡迎。
4.福拉哥納爾(Jean-Honore Fragonard, 1732-1806) 曾經短暫當過布雪和夏丹的學徒,福拉哥納爾繼承了布雪的情慾路線,將社會的偷安、奢華以輕快又敏銳的筆觸記錄了下來。但是在他的四幅〈愛情的進程〉(The Progress of Love) 連環畫遭到路易十五的情婦杜巴利伯爵夫人(Mme du Barry, 1743-1793) 退件後,就打定主意不再接受宮廷的訂製作畫;此後藝術門派和審美觀的劇變也使得他的生存空間逐漸縮小,晚年抑鬱而終。〈愛情的進程:會晤〉(The Progress of Love: The Meeting,1771-1772,畫布,油彩,圖17-5),這幅作品在構圖上,所有的一切都因年輕男子的到來而變得生機無限,周圍的花草彷彿也隨之顫動,滿溢愛情的能量。這四幅作品都十分精緻,原為受巴里夫人贊助而繪製,但卻遭到拒收,她希望畫作能夠呈現較莊嚴的古典精神。另一件作品〈門鎖〉(Le Verrou,或英譯The Lock,1777-1779,畫布,油彩,圖17-6),也曾引起藝壇熱烈地討論,甚至負面的批判為之震耳,可見當時帶有情愛特徵的洛可可風格尚未受到社會全面地認同。
17-4 新古典主義美學遍及歐洲(節錄) 十八世紀上半葉幾乎是籠罩在洛可可風格之下,認為其過於頹靡、矯揉造作而大加撻伐的人們,力圖改變現況,應運而生的就是新古典主義,並持續興盛至十九世紀初期。原則上所追求的理念和十七世紀的古典主義大致相同,皆以崇高、純正、嚴肅為尚,要求作品應和諧、優美,杜絕「粉色」媚世,差別只在於古典主義是位於巴洛克時期的相應風格,新古典主義則是為反洛可可而生,得到的響應也較廣。但新古典主義這個名字可能會讓人誤以為是單純對古代藝術的純粹追求,事實上,不論什麼年代,都對古希臘羅馬藝術有著無比的崇尚,也不會去懷疑它們是否真的有如此價值。而新古典主義則是以理性主義對古代藝術做嚴謹又明確的探討,發現其精髓並以盡善盡美的方式完整呈現,才是它真正要闡述的事實。
新古典主義還有另一個發展因素:當時正是龐貝城(Pompeii) 與羅馬近郊古物相繼出土的時候,引發了不小的考古熱潮。德國的藝術家溫克爾曼(Johann Joachim Winckelmann, 1717-1768) 將考古成果構築成「新古典主義美學理論」,強調古典藝術的莊嚴樸實,認為藝術應具備教化功能,並駁斥洛可可的感官主義。在這樣的推波助瀾之下,新古典主義蔚為風尚,遍及全歐,從源頭地法國出發,英國、西班牙等國的藝術發展都受到了影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