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雕龍札記
作  者╱
黃侃著
出版社別╱
五南
書  系╱
五南文庫
出版日期╱
2013/12/01   (1版 1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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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S  B  N ╱
978-957-11-7365-8
書  號╱
1D69
頁  數╱
288
開  數╱
25K
定  價╱
320


《文心雕龍》是中國第一部系統文藝理論鉅著,體大而慮周,歷久而彌新。
透過黃侃精闢的解讀,使其更加值得珍視。
《文心雕龍》是中國文學理論批評史上首部嚴密體系的文學理論專著。亦是經典的批評文學。本書作者黃侃以其一生的心血所聚,加以細微剖析,著成本書,將文本深入解讀,使前人的創見和自身的學識鑽研做一番體悟結合,通貫古今,見識高超,值得珍視。

黃侃(1886-1935),湖北蘄春人,字季剛,號量守居士。清末留學日本,師事章太炎,受小學、經學,為太炎見重。重要著述有《音略》、《說文略說》、《爾雅略說》、《集韻聲類表》、《文心雕龍札記》、《日知錄校記》、《黃侃論學雜著》等。

題辭及略例   
原道第一   
徵聖第二   
宗經第三   
正緯第四   
辨騷第五   
明詩第六   
樂府第七   
詮賦第八   
頌讚第九   
議對第二十四   
書記第二十五   
神思第二十六   
體性第二十七   
風骨第二十八   
通變第二十九   
定勢第三十   
情采第三十一   
鎔裁第三十二   
聲律第三十三   
章句第三十四   
麗辭第三十五   
比興第三十六   
誇飾第三十七   
事類第三十八   
練字第三十九   
隱秀第四十   
指瑕第四十一   
養氣第四十二   
附會第四十三   
總術第四十四   
序誌第五十   
附錄:物色第四十六   

純粹理性批判(
上) (限中國
大陸以外地區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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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學
形而上學 (限
中國大陸以外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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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邏輯 (限中
國大陸以外地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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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主論
存在主義即人文
主義 (限中國
大陸以外地區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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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文之書,鮮有專籍。自桓譚《新論》、王充《論衡》,雜論篇章。繼此以降,作者間出,然文或湮闕,有如《流別》、《翰林》之類;語或簡括,有如《典論》、《文賦》之儕。其敷陳詳核,徵證豐多,枝葉扶疏,原流粲然者,惟劉氏《文心》一書耳。雖所引之文,今或亡佚,而三隅之反,政在達材。自唐而下,文人踴多,論文者至有標櫫門法,自成部區,然紃察其善言,無不本之故記。文氣、文格、文德諸端,蓋皆老生之常談,而非一家之眇論。若其悟解殊術,持測異方,雖百喙爭鳴,而要歸無二。世人忽遠而崇近,遺實而取名,則夫陽剛陰柔之說,起承轉合之談,吾儕所以為難循,而或者方矜為勝義。夫飲食之道,求其可口,是故鹹酸大苦,味異而皆容於舌;文章之嗜好,亦類是矣,何必盡同?今為講說計,自宜依用劉氏成書,加之詮釋;引申觸類,既任學者之自為,曲暢旁推,亦緣版業而散見。如謂劉氏去今已遠,不足誦說,則如劉子玄《史通》以後,亦罕嗣音,論史法著,未聞庋閣其作;故知滯於跡者,無向而不滯,通於理者,靡適而不通。自愧迂謹,不敢肆為論文之言,用是依旁舊文,聊資啟發,雖無卓爾之美,庶以免戾為賢。若夫補苴罅漏,張皇幽眇,是在吾黨之有志者矣。
《文心》舊有黃注,其書大抵成於賓客之手,故紕繆弘多,所引書往往為今世所無,展轉取載而不著其出處,此是大病。今於黃注遺脫處偶加補苴,亦不能一一徵舉也。
瑞安孫君《禮迻》有校《文心》之語,並皆精美。玆悉取以入錄。
今人李詳審言,有《黃注補正》,時有善言,間或疏漏,玆亦採取而別白之。
《序誌》篇云:選文以定篇。然則諸篇所舉舊文,悉是彥和所取以為程式者,惜多有殘佚,今凡可見者,並皆繕錄,以備稽考。唯除《楚辭》、《文選》、《史記》、《漢書》所載,其未舉篇名,但舉人名者,亦擇其佳篇,隨宜迻寫。若有彥和所不載,而私意以為可作楷槷者,偶為抄撮,以便講說,非敢謂愚所去取盡當也。
原道第一
原道 《序志》篇云:《文心》之作也,本乎道。案彥和之意,以為文章本由自然生,故篇中數言自然,一則曰:心生而言立,言立而文明,自然之道也。再則曰:夫豈外飾,蓋自然耳。三則曰:誰其屍之,亦神理而已。尋繹其旨,甚為平易。蓋人有思心,即有言語,既有言語,即有文章,言語以表思心,文章以代言語,惟聖人為能盡文之妙,所謂道者,如此而已。此與後世言文以載道者截然不同。詳淮南王書有《原道》篇,高誘注曰:原,本也。本道根真,包裹天地,以歷萬物,故曰原道,用以題篇。此則道者,猶佛說之「如」,其運無乎不在,萬物之情,人倫之傳,孰非道之所寄乎?《韓非子•解老》篇曰:道者,萬物之所然也,萬理之所稽也。理者,成物之文也;道者,萬物之所以成也。道,公相。理,積相。故曰:道,理之者也。物有理,不可以相薄。物有理不可以相薄,故理之為物之制。萬物各異理,而道盡稽萬物之理,故不得不化。不得不化,故無常操。無常操,是以死生氣稟焉,萬智斟酌焉,萬事廢興焉。《莊子•天下》篇曰:古之所謂道術者果惡乎在?曰:無乎不在。案莊、韓之言道,猶言萬物之所由然。文章之成,亦由自然,故韓子又言聖人得之以成文章。韓子之言,王彥和所祖也。道者,玄名也,非著名也,玄名故通於萬理。而莊子且言道在矢溺。今曰文以載道,則未知所載者即此萬物之所由然乎?抑別有所謂一家之道乎?如前之說,本文章之公理,無庸標楬以自殊於人;如後之說,則亦道其所道而已,文章之事,不如此狹隘也。夫堪輿之內,號物之數曰萬,其條理紛紜,人鬢蠶絲,猶將不足仿佛,今置一理以為道,而曰文非此不向作,非獨昧於語言之本,其亦膠滯而罕通矣。察其表則為諼言,察其裡初無勝義,便文章之事,愈痟愈削,浸成為一種枯槁之形,而世之為文者,亦不復撢究學術,研尋真知,而惟此窾言之尚,然則階之厲者,非文以載道之說而又誰乎?通儒顧寧人生平篤信文以載道之言,至不肯為李二曲之母作志,斯則矯枉之過,而非通方之談,後來君子,庶無瞢焉。
俯察含章 《易•上經•坤六三爻辭》:含章可貞。王弼說為含美而可王,是以美釋章。
草木賁華 《易•釋文》引傅氏云:賁,古斑字,文章。王肅符文反。此類隔切,音如虎賁之賁。云:有文飾黃白。
和若救鍠 《書•皋陶謨》曰:戛擊鳴球。球,玉馨也。鍠,《說文》曰:鐘聲。《廣韻》作,雲大鐘,戶盲切。
形立則章成矣,聲發則文生矣 故知文章之事,以聲採為本。彥和之意,蓋謂聲採由自然生,其雕琢過甚者,則浸失其本,故宜絕之,非有專隆樸質之語。
肇自太極 《易•繫辭上》韓注曰:太極者,無稱之稱,不可得而名,取有之所極況之太極者也。據韓義,則所謂形氣未分以前為太極,而眾理之歸,言思俱斷,亦曰太極,非陳摶半明半昧之太極圖。
乾坤兩位,獨制文言,言之文也。天地之心哉 《周易音義》曰:文言,文飾卦下之言也。《正義》引莊氏曰:文謂文飾,以乾坤德大,故皆文飾以為文言。案此二說與彥和意正同。儀徵阮君因以推衍為《文言說》,而本師章氏非之。今並陳二說於後。決之以己意。

文言說《揅經室三集》二
古人無筆硯紙墨之便,往往鑄金刻石,始傳久遠;其著之簡策者,亦有漆書刀削之勞,非如今人下筆千言,言事甚易也。許氏《說文:直言曰言,論難曰語;《左傳》曰:言之無文,行之不遠;此何也?古人以簡策傳事者少,以口舌傳事者多,以目治事者少,以口耳治事者多。故同為一言,轉相告語,必有愆誤,原注:《說文》:言從口從。,愆也。是必寡其詞,協其音,以文其言,使人易於記誦,無能增改;且無方言俗語雜於其間,案此語誤。始能達意,始能行遠。此孔子於《易》所以著《文言》之篇也。古人歌詩箴銘諺語,凡有韻之文,皆此道也。謹案:音韻與言語並興,而文字尚在其後。《爾雅•釋訓》主於訓蒙,子子孫孫以下,用韻者三十二條,亦此道也。案陳伯弢先生謂:訓即大司樂以樂語教國子之道,諷誦言語之道,又即道盛德至善之道,此義真精確無倫。孔子於乾坤之言,自名曰文,此千古文章之祖也。為文章者,不務協音以成韻,修詞以達遠,使人易誦易記,而性以單行之語,縱橫恣肆,動輒千言萬字,不知此乃古人所謂直言之言,論難之語,非言之有文者也,案此數言可證阮君此文實具救弊之苦心,惟古人言話亦有音節,亦須潤色修飾,故大司樂稱以樂語教言話,而仲尼亦曰:言之無文,行而不遠也。非孔子之所謂文也。《文言》數百字,幾於句句用韻。孔子於此,發明乾坤之蘊,詮釋四德之名,幾費修辭之意,冀達意外之言。原注:《說文》曰:詞,意內言外也。蓋詞亦言也,非文也。修辭立其試。《說文》曰:修,飾也,詞之飾者,乃得為文,不得以詞即文也。案此語亦稍誤。言語有修飾,文章亦有修飾,而皆稱之文。言曰文,其修飾者,雖言方文;其不修飾者,雖名曰文,而實非文也。要使遠近易誦,古今易傳,公卿大夫皆能記誦。以通天地萬物,以警國家身心。不但多用韻,抑且多用偶。案此數言誠為精諦。即如樂行、憂違,偶也。長人、合禮,偶也。和義、幹事,偶也。庸言、庸行,偶也。閒邪、善世,偶也。進德、修業,偶也。知至、知終,偶也。上位、下位,偶也。同聲、同氣,偶也。水濕、火燥,偶也。雲龍、風虎,偶也。本天、木地,偶也。無位、無民,偶也。勿用、在田,偶也。潛藏、文明,偶也。道革、位德,偶也。偕極、天則,偶也。隱見、行成,偶也。學聚、問辨,偶也。寬居、仁行,偶也。合德、合明、合序、合吉凶,倡也。先天、後天,偶也。存亡、得喪,偶也。餘慶、餘殃,偶也。直內、方外,偶也。通理、居體,偶也。凡偶皆文也。於物兩色相偶而交錯之,乃得名曰文,文即象其形也。原注:《考工記》曰:青與白謂之文,赤與黑謂之章。《說文》曰:文,錯西也,象交文。然則千古之文,莫大於孔子之言《易》。案此論又信矣。孔子以用韻比偶之法,錯綜其言,而自名之曰文,何後人必欲反孔子之道,而自命曰文,且尊之曰古也!

案阮君尚有《書梁昭明太子文選序後》及《與友人論古文書》,皆推闡其說。又其子福有《文筆對》。《文筆對》太長,玆節錄二文於下:並見《揅經室三集》二。

書梁昭明太子文選序後
昭明所選,名之曰文,蓋必文而後進也,非文則不選也。經也,史也,子也,皆不可專名之為文也。案此言方微誤,經、史、子亦有文有質,其文者安得不謂之文哉?故昭明《文選序》後三段,特明其不選之故,必沈思翰藻,始名之為文,始以入選也。或曰:昭明必以沈思翰藻為文,於古有徵乎?曰:事當求其始,凡以言語著之簡策,不必以文為本者,曾經也,史也,子也。案此語亦未諦。韻語不必著簡策,又經史皆有文,《尚書•堯典》偶語甚多,《詩》三百篇全為文事,《老子》亦用韻用偶。言必有文,專名之曰文者,自孔子《易•文言》始。案不如用莊、陸之說為正,取於文諦以為文言,非文言以前竟無文飾。傳曰:言之無文,行之不遠。故古人言貴有文。孔子《文言》,實為萬世文章之祖,此語又不誤。此篇奇偶相生,音韻相和,如青白之成文,如咸韶之合節,非清言質說者比也,非振筆縱書者比也,非詰屈澀語者比也。是故昭明以為經也,史也,子也,非可專名之為文也;專名為文,必沈思翰藻而後可也。自齊、梁以後,溺於聲律,案此語最為分明,駢體之革為古文,以此致之。彥和《雕龍》,漸開四六之體,至唐而四六更卑,然文體不可謂之不卑,而文統不得謂之不正。自唐宋韓、蘇諸大家以奇偶相生之文為八代之衰而矯之,於是昭明所不選者,反皆為諸家所取,故其所著者,非經即子,非子即史,案以此評八家,攻之反以譽之矣。求其合於昭明所謂文者鮮矣。案以下有數語略之。如必以比偶非文之古者而卑之,則孔子自名其言曰文者,一篇之中,偶句凡四十有八,韻語凡三十有五,豈可以為非文之正體而卑之乎?案已下有數行刪去。

與友人論古文書
夫勢窮者必交,案此上有數行刪去。情弊者務新,文家矯厲,每求相勝,其間轉變,實在昌黎。昌黎之文,矯《文選》之流弊而已。案此語亦有疵,文起八代之衰,乃後人以譽昌黎者,昌黎未嘗以此自任也。天監以還,文漸浮詭,昌黎所革,只此而巳。阮雲嬌《文選》之流弊,與文起八代之衰,皆非知言。案以下尚有數行略去。

案阮氏之言,誠有見於文章之始,而不足以盡文辭之封域。本師章氏駁之,見《國故論衡•文學總略》篇。以為《文選》乃裒次總集,體例適然,非不易之定論;又謂文筆、文辭之分,皆足自陷,誠中其失矣。竊謂文辭封略,本可弛張,推而廣之,則凡書以文字,著之竹帛者,皆謂之文,非獨不論有文飾與無文飾,抑且不論有句讀與無句讀,此至大之範圍也。故《文心•書記》篇,雜文多品,悉可入錄。再縮小之,則凡有句讀者皆為文,而不論其文飾與否,純任文飾,固謂之文矣,即樸質簡拙,亦不得不謂之文。此類所包,稍小於前,而經傳諸子,皆在其籠罩。若夫文章之初,實先韻語;傳久行遠,實貴偶詞;修飾潤色,實為文事;敷文摛采,實異質言;則阮氏之言,良有不可廢者。即彥和泛論文章,而《神思》篇已下之文,乃專有所屬,非泛為著之竹帛者而言,亦不能遍通於經傳諸子。然則拓其疆字,則文無所不包,揆其本原,則文實有專美。特雕飾逾甚,則質日以漓,淺露是崇,則文失其本。又況文辭之事,章采為要,盡去既不可法,太過亦足召譏,必也酌文質之宜而不偏,盡奇偶之變而不滯,復古以定則,裕學以立言,文章之宗,其在此乎?
河圖孕乎八卦,洛書韞乎九疇 《漢書•五行誌》曰:劉歆以為虙羲氏繼天而王,受《河圖》,則而畫之,八卦是也。禹治洪水,賜《雒書》,法而陳之,《洪範》是也。又曰,初一日五行以下,凡此六十五字,皆《雒書》本文。彥和云:《洛書》韞乎九疇。正同此說。紀氏謂彥和用《洛書》配九宮,說同於盧辯,是又不詳考之言。
唐虞文章 案彥和以「元首載歌」、「益稷陳謨」屬之文章,則文章不用禮文之廣誼。
業峻鴻績 案業績同訓功,峻鴻皆訓大,此句位字,殊違常軌。
剬詩緝頌 李詳雲:案張守節《史記正義•論字例》云:制字作剬。緣古字少,通共用之。《史》、《漢》本有此古字者,乃為好本。據此則剬即制字,既不可依《說文》訓剸為齊,亦不必辨制、剬相似之訛。謹按:李說是也。
觀天文以極變 《易•賁•彖》傳曰:觀乎天文,以察時變;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
發輝事業 《周易•乾音義》曰:發揮,音輝,本亦作輝,義取光輝也。
道沿聖以垂文,聖因文而明道 物理無窮,非言不顯,非文不傳,故所傳之道,即萬物之情,人倫之下傳,無小無大,靡不並包。紀氏又傅會載道之言,殊為未諦。
道心惟微 此荀子引道經之言,而梅賾偽古文採以入《大禹謨》,其辯詳見太原閻君《尚書古文疏證》。